盒曰 : 你是幾年級生? 五年級 還是六年級? 認識的是原住民運動時的胡德夫?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 還是今日原民意識高漲,仍堅持唱自己的歌的胡德夫?   



胡德夫的生命之歌》穿梭部落與台北 
【文/鄭秋霜】
 


仲夏夜,台北高級大飯店裡一場商界私人宴會,受邀演唱的胡德夫手按琴鍵,渾厚聲音唱出「初看春花紅,轉眼已成冬,匆匆、匆匆----」的歌聲才響起,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的全場人士,立即鴉雀無聲。

8月底,一場原住民音樂講座後,一位女生舉手說她好喜歡胡老師的「最最遙遠的路」,希望以後能有機會聽老師親口唱。「我馬上唱,不用等以後... 」觀眾感動到無法言喻。

這就是胡德夫唱歌!每個人都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給他,跟著那豐厚壯闊的歌聲,盡情經歷生命的悲歡起伏與精采。不管是大商人還是小粉絲,只要胡德夫一開口,大家都靜默。

採訪胡德夫,卻得小心翼翼。因為他那連對初識者都掏心掏肺的真情話語,稍不注意,便會催動打轉的淚珠,不是從他眼眶掉落,就是從自己臉上潸然流下。

滿頭白髮、壯碩身材、不再年輕的面龐,是胡德夫行走在台北、沒有任何商業包裝的身影,對喜歡追星的年輕人而言,胡德夫或許是個陌生的名字,但對台灣四、五年級生來說,胡德夫的聲音,是他們共同的記憶。

在那個標榜「唱自己的歌」的民歌時代,胡德夫曾是台北價碼最高的民歌手,曾經在西門町吃鴨肉扁,也被歌迷要簽名,曾經投身原住民運動,曾經沒有一句交待就遠離喜愛他的歌迷,曾經‧‧‧‧ ,胡德夫是個消失的謎。

最近胡德夫卻忽然再度活躍。闊別歌迷30多年,今年在他55歲時,終於出版第一張個人專輯「匆匆」,在大安森林公園開唱,還與BenQ共同在北、中推動原住民音樂。一位五年級前段班、聽歌很挑的歌迷興奮地直說:「全台灣只有兩個原住民能讓我掏錢買他們的CD。胡德夫是其中之一。」

外界冠在胡德夫頭上有很多「偉大」的稱呼,像是「台灣現代民歌先鋒」、「台灣原住民運動先驅」、「台灣最有力量的聲音」等。胡德夫看自己,寧願仍是台東太武山谷看蒼鷹翱翔、牧牛放歌、腰繫彎刀的卑南族「放牛的孩子」,因為,那不只是他生命的故鄉,也是他音樂的原鄉。

胡德夫的家鄉在台東大武山太麻里山谷金鋒鄉的嘉蘭部落,從小在部落成長,直到國小畢業那年,被他擔任傳教士的盲眼大哥牽著帶出山谷,一路問人最後找到淡江中學,為的是要讓小胡德夫「在這裡多學多看!」

一道人生旋轉門,讓「部落的孩子」胡德夫轉變為「台北人」。

如果有一道門,門的一邊是部落,另一邊是台北,對胡德夫而言,這道門,無疑就是淡江中學。因為,淡江歲月正是胡德夫從「部落的孩子」轉變為「台北人」的人生旋轉門。

淡江中學當時有很多原住民學生就讀,胡德夫來到這裡大開眼界,風度翩翩的校長陳世治非常重視音樂教育,他彈琴時的神采,每天一定先唱歌才上課的風氣,讓胡德夫感染了音樂動人的力量。他在這裡接觸到黑人藍調、開啟他對民族音樂的認識,成了他「一輩子不能忘記的態度與聲音。」

胡德夫後來考上台大外文系,喜歡唱歌的他開始到處試機會,卻傳來父親罹癌的變故,龐大的醫療費用,對原住民是傾家蕩產的挑戰。於是,胡德夫把這當成父子兩人共同面對的戰爭,為了賺錢積極打工,並爭取到哥倫比亞大使館咖啡廳的歌手工作。

當時許多台北的文化青年都在這裡出沒。胡德夫記得,他在台上唱歌時,李雙澤、楊弦等民歌世代健將就在底下喝咖啡,有人在畫畫,甚至還有人在算命。李雙澤盯他盯得很緊,要他唱自己的歌,在年輕人互相鼓勵激盪下,「這種地方註定新的東西要在這裡產生」,民歌世代於是開啟。

【2005/09/19 可樂報】  


胡德夫的生命之歌》追尋唱歌的力量!

【文/鄭秋霜】

台北價碼最高的金字歌手,在安逸中失去歌…

胡德夫曾經是台北價碼最高的金字歌手,還曾與人合開過鐵板燒店,在台北,和很多人一樣追逐過安逸,但外人眼裡的風光,卻是胡德夫的沈溺。

他回憶說,他追逐安逸,忘記了歌,也忘了人的詠嘆氣息的重要,而沒有力量唱歌是生命的萎縮,因此,他必須去找出口,找無法唱歌的破口在那裡。「我在安逸中失去歌,我要走出安逸才可以再唱歌,因為當時我剛好走到那個深淵。人家說我價錢最高,也是我最不堪回首的時候。」

後來,他結束台北工作,投入關注原住民運動,原本就關心原住民議題的他,很多創作都與原住民在台北的遭遇有關,但慢慢地,有些原住民議題及同志已不若初衷,他的人生也遇到前所未有的瓶頸,失去了婚姻,受骨刺劇痛折磨所苦,消沈的他,把自己放逐部落,回鄉療傷止痛,直到前年因籌畫專輯,才又移居台北。

人生再來一次,那一輩子,我要只唱歌,找到自己的位置!

幾度穿梭台北與部落,問胡德夫:到底在追尋什麼?「追尋唱歌的力量!」不假思索,胡德夫給了這個震動人心的答案。 胡德夫說,在他生命最絕望時,他唯一的呼求是「帶我出去唱歌」;他甚至斬釘截鐵地說:「人生再來一次,那一輩子,我要只唱歌,找到自己的位置!」胡德夫的呼求,肯定是被聽見了,否則歌迷現在恐怕無福聽到他的專輯。

胡德夫出第一張專輯,原本是要做為對老朋友交待,意外地卻成了與年輕人溝通的橋,令他受到很大的鼓舞。胡德夫透露,他以前害怕跟年輕人對話,但透過這張專輯,他和年輕人有進一步的互相了解與學習,覺得很慶幸,「這個慶幸,又可以寫成一首歌。」

如果台北是滾滾渾水,我也是渾水的一部分。我不認為台北人應再給我什麼,而是我應給台北人更多什麼!

胡德夫看台北,覺得「如果台北是滾滾渾水,我也是渾水的一部分。」因為他國小畢業後就到台北唸書、生活,他認為台北的年輕人,應不必怕混亂,有複雜才能整理出人生的方向,釐清後就是一首動人的生命之歌,「誰不追求生命之歌,只是你不知它就在你身邊。」

希望台北人怎麼看他的音樂?胡德夫說他已沒有什麼話說,「我不認為台北人應再給我什麼,而是我應給台北人更多什麼!」他的專輯出版後,幾乎沒有聽到任何批評,到處都遇到欣賞、鼓勵甚到謝謝他的人,「我很喜歡大家對我的眼神。」

現在的胡德夫,雖然住在台北,但其實是積極為了「回部落能做些什麼」而準備著,帶領年輕的原住民歌手一起工作,更是他認為最有意義的事,因為「有一天我們的聲音會沒有,孩子的聲音才重要!」他興奮說著,不久前發現一個原住民高中生,聲音爆發力及蘊積力都很大,「我一定會跟他一起唱歌,我很期待這一天!」雖然專輯裡收錄許多引人共鳴的好歌,不過,胡德夫自認最完美的作品還沒問世,問他是否有創作時間表?他自信地說:「等我有孫子時!」

最最遙遠的路,終將走向最最絕對的單純,回到以前出發的地方。

胡德夫的外公是一位排灣族頭目,小時候外公總是對他吟唱一種遠古交談式古謠,排灣族老人家常說,「沒有任何分裂的友情,經過唱交談式古謠,不會復合。」在部落,只要有人心生嫌隙,過一陣子後,頭目或其中一方就會提出「該唱歌了!」有一次部落裡本來感情很好的兩家人,因某些原因突然不往來,外公後來帶著他,來到這兩家,坐下來就開始唱「你們從小就不只是朋友,還是兄弟‧‧‧‧」,一方聽到就回唱:「啊‧‧‧‧,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,‧‧‧‧」幾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對唱了一整夜,最後的結局是兩個原本不往來的人,覺得「從來沒有這麼相愛過」。

胡德夫有信心靜待此生最完美之作問世,就像當年他的外公對他唱,胡德夫也要對他的孫子吟唱這祖先傳承下來的音樂香火。對他而言,音樂與生命中的「最最遙遠的路」,終將走向最最絕對的單純,回到以前出發的地方。

「一個離鄉背井的人,可以追求很多東西。但是,你放心,鄉愁會來追你。」穿梭部落與台北之間、用生命寫歌唱歌的胡德夫,希望每個人都能唱出自己的生命之歌!

原住民的詠嘆—海洋藍調

你有沒有想過,為什麼原住民甚至不需要歌詞,只用詠嘆的虛詞音蕩,像是Oh-- Hai-- Yan--,就可以把喜怒哀樂唱得具有巨大深沈的力量?

胡德夫把這稱為「海洋藍調(Haiyan Blues)」。

他觀察,世界上許多原住民都有類似的藍調表達方式,像美國黑人在最痛苦時,只能以最單純聲音,向天高唱,控訴人類愚行;台灣原住民雖然也是向天唱,「但詠嘆讚美多於控訴。」在卑南族語裡,歌的發音是Snai,唱歌是Kisnai,Ki是「擷取」的意思,「取歌」其實是要去取得「祝福」,因為原住民的歌是唱給神明祖靈聽的,希望藉此取得祝福,這也是為什麼大家覺得原住民的歌那麼好聽,「因為根本不是唱給你聽的!」胡德夫大笑地說。

胡德夫說,不同的原住民種族會有不同的唱法,像卑南族是對溪唱、阿美族是對海洋唱,布農族是穿透式8度音,自然會有不同的表達方式。

如今當全世界都開始聽懂了這種Haiyan Blues,做為首善之都的台北人,對原住民歌曲可不能只停留在「很好聽」的段數,這樣可能就有點遜掉了,最好還要能進一步欣賞、了解,甚至聽懂各個種族的區別,這才真叫酷!

【2005/09/19 可樂報】

 

 

(圖 : 野火樂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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